一份自私的纪念

Treize

这个论坛上，已经有很多，很多追悼贴。
可能也有不少人，并不知道大家在追思的“bobo”是谁，我是谁。

论坛的第一页，置顶帖，红色的标题，《重返匈牙利——2011年FSR世界锦标赛纪行》
我是那个帖子，这篇文章的作者。

http://bbs.5imx.com/bbs/viewthread.php?tid=403539&extra=page%3D1



Bobo是我的师父，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下面是一篇由云南队赵波赵老师写于2006年的文章，HKMTA论坛技术版《中外耐久名将点将录》系列帖子的其中之一。


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篇他在船坛的生平履历。

东方船魔郭家雄

第一次认识郭家雄是在1993年9月的北京。那是第七届全运会海模比赛后大陆和香港模型科技促进会进行的一场FSR对抗赛。虽然当时双方的差距有一些，香港选手也没有发挥出太好的成绩，但是对郭家雄还是有了一些认识。
最深刻的一点就是在当时的国内玩模型的人主要是专业队的人有大学**的人不多，和郭家雄的交谈中就得知这个在台湾读大学，在香港读研究生的人对模型的理解和看法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对他模型事业的发展肯定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在1994年斯洛伐克的世界锦标赛是郭家雄第一次在国际赛场上亮相，在当时还算不上世界好手，没能取得好成绩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是找到了努力的目标了。
在1998年的法国世界锦标赛上再次和郭家雄相遇时已经不是几年前的他了，他所参赛的二个级别的模型无论在速度、模型的稳定性和模型的质量上都把我们内地选手的差距拉大了。他对模型的投入、参赛时的激情、细致到对油料配比的精确度等等，都给我这个过去的专业选手上了很好的一课。也为我在新体制下的模型发展做出了很好的榜样。也就是从这届比赛后我在对模型的理解、器材的制作以及训练观念上的更新，和郭家雄先生的影响是分不开的。我认为船魔也从这时开始进入世界级好手的俱乐部了。在当年在深圳举行的全国比赛上，郭家雄获得了V3.5和V15两个项目的全国冠军。
郭家雄的模型从入行以来都是以黄色为基调，两舷为黑色条配钸为他的LOGO。
多年来坚持用MARLES的模型作为主要战船，模型安装制作精益求精，同时也是我认为把MARLES的模型理解得最透，性能调整得最好的一位选手。无论3.5、7.5、15他的模型在速度和稳定性上都是一流的。
CMB发动机也是他多年坚持持使用的机器。7.5和15是没有其它的选择，可是3.5他坚持使用CMBVALVOLA，不得不说船魔在发动机的使用上也很花心思，动了很多的脑筋来提高发动机的性能。比如锥度双火头气缸盖，带油封的引擎前盖，改变气流角度的后盖,直推压水板等等。这些零件也被MARLES这样的高级选手以及CMB工厂所认可并采用。
2006年的体育大会上，郭家雄在电动ECO项目上以FSR的调船经验和操纵技巧战胜了众多内地的ECO项目的好手，应当不是偶然，是多年FSR经验积累的释放。


郭家雄在大赛上取得过的好成绩：
2002年法国Beauvais国际大奖赛    FSR- V3.5冠军, FSR-V7.5亚军
                       1998年全国锦标赛     FSR- V3.5冠军, FSR- V15冠军
2006年第三届体育大会   ECO-EXP冠军


他担任香港模型科技促进会的会长和模型论坛的技术主管为广大的模型爱好者提供帮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虽然在世界锦标赛上还没有取得过很好的成绩，只要在比赛经验和心理压力方面做好准备，世界锦标赛冠军的颁奖台上肯定会有船魔的身影。
另外我觉得很遗憾的是郭家雄对FSR模型有很充分的理解，可是由于没有时间做出一条属于自己知识产权的模型。世界比赛中的高级选手都在使用各自开发的模型在攻城拨寨，船魔不会座视无睹吧。我们耐心等待吧，相信会有这一天的。


船魔的世界很精彩
船魔的生活很无奈


1993年北京对抗赛的图片，都很年轻的我们。郭家雄、伍悦彪、赵波。


1994年世界比赛的郭家雄、曾湖滨、郭木文、赵波还有斯洛伐克美女。






赵波

2006-9-18

     

Treize

2012年3月15日晚上7点半。
在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我面对着桌子上的一个手机。
除了接电话，回短信，向十几个人说十几遍同样语无伦次的话，我也一直在等待。

等一个熟悉的名字在屏幕上亮起来，然后听他痛骂那些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造谣他死掉的混蛋，听他吩咐说，替你师父去劈了他们。

十几个小时过去了，我没有接到这个电话。
我接到的是一个又一个向我确认消息真假的来自全国各地乃至欧洲英国的电话，短信，QQ，MSN，论坛短讯，邮件。

当消息和事实多到无法再否认，我拨了他的香港手机。无人接听，转入语音信箱之后，我没有再打第二次。

又十几个小时过去之后，我没办法再否认这个天人已两隔的事实。

平生第一次经历真正意义上的生离死别，如何也不会想到上来就是一个最亲近的人，如何也无法接受是你。




一个在我的20年人生中，无论是从时间还是实质上，都占了一半分量的人。

Treize

第一次单方面“认识”bobo，是在我10岁半，不到11岁，还在少年宫里拼塑料军舰那年。一个名字，一张照片，三条漂亮的船，一串辉煌的战绩。当然，那个时候我的偶像并不知道他的这个崇拜者是哪里来的哪根葱。我开始收集有船有他的照片。收集了很多很多。






几年之后的某一天，我在北京海淀少年宫模型班的老师去了广州出差，做一场FSR比赛的实习裁判。她在广州打电话告诉我，这场比赛你的偶像来了。在赛场上她替我要了bobo的签名，签在她随身带的雨伞上。就这样，偶像知道了我这个当时好像正在上初中一年级的粉丝的存在，让我的老师转告我，以后会有机会见面。

之后的事情似乎很自然而然。在刚建成不久的HKMTA技术论坛上他发论坛简讯第一次直接跟我说话。我记得第一句话是，“你真的是女孩子？”

弄到偶像的MSN之后，在敲了一大堆诚惶诚恐的废话之后，他问我的第二个问题是，“you are only 初中 now？”





在2004年之前，我玩的是新阳光ECO-S和有刷ECO-ST。2004年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差点让我没有办法再继续海模这个爱好。
当时我可能会真的不再玩船了，如果不是他们的话。

简而言之，后来Bobo替我从国外订了两条新船，飞哥，论坛上的JJKUO，给了我所有可能用到的零件和所有他能想到的技术支持。


认识他们，从此和这两个跟我爹妈同岁的“超大朋友”一起玩船，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

从那以后，这个爱好对我来说不再是同龄人面前炫耀的工具，可以骄傲地填在各种表格里“特长”一栏的名目。而是发自内心的兴趣，和热爱。

拿到船之后的几个月里，我们这相隔几千公里、各处京港台三地的奇怪三人组几乎每天打电话，发短信，MSN。除了飞哥远程教我怎么样装船，bobo远程口述怎么样操船之外，也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我至今不知道他们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那是我从小到大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接下来的两年，大致也是这样度过的。不疯船的日子，我们也会隔三差五的聊天，闲扯。无论手机还是电脑，我打字速度提高了一倍有多。后来飞哥还来了北京，我们在紫竹院公园一起跑船。我知道了Bobo和飞哥是相识几十年的老友，也体会了这是两个性格极端迥异的人。

飞哥是个白手起家如今事业大成的老板。他的理论是先苦后甜，艰苦创业然后大把钱和时间去潇洒地玩爱好。他很健谈。尽管大部分时间是教导式的口吻，做人做事应该如此这般，其中很多道理，我受益终身。

bobo是香港一所大学里的实验室主管，是为了有时间玩船而选择了这样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那几年里我从来就没太明白过他说的话。但作为一个还算早熟的小屁孩，我能明白到这是一个很感性的人。而且是一个看上去总是嘻嘻哈哈没正经，实际上很不快乐，总有些悲观的人。我想他一定有很坎坷，很坎坷的经历。








2006年全国青少年锦标赛，昆明石林。船圈内无人不知但我从未谋面的云南赵波赵老师，在赛场上走过来跟我说，“bobo叫我关照你一下。”
那年冬天，bobo在MSN上第一次提到要我参加2007年全国锦标赛，成年组。
离比赛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他叫我拆掉我发射机左手油门的弹簧。我很不解。他说那是未来的风门。风门是不会有弹簧的。
我说拆了之后我就不会操纵。他说我可以教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条件是我要当他全部耐久级别，全部预赛和决赛的助手。

2007年浙江富阳全国赛，是我第一次和认识了5年的偶像见面。
他们两个开车从深圳出发。我从北京起飞，杭州降落，搭车早到酒店。然后在酒店外面台阶上站了一个半小时，等他们的车开到。和bobo初次见面的情景，用他的话来说很破坏他的形象，因为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好像是在很凶地骂人。

总之。
我们这个奇怪的三人组终于凑在一起比赛了。在bobo的言传身教下，我也算体会了什么叫真正的海模比赛。原来一场完整的全国赛，包括开车出去到处找好吃的，满酒店满楼串房间聊天，一群老男人出去洗桑拿，半夜12点买夜宵，凌晨两点不睡觉把我叫去讲解船底构造，……。原来这才是真正比赛。至少是在他看来真正的比赛。

耐久比赛的水域是在富春江上。浪大得跟海面一样。
我上了放航台发现其他助手都要点火，启动，丢船，比赛全程报死船报航线，而bobo说我只要点火，然后站旁边看比赛就可以了。7.5每场比赛，他看作是给我上课。每一个标，每一次超越，每一种航线，一边操纵一边从头讲解到尾。
后来他拿下7.5冠军。而且是一个完全，完全，没有任何悬念的冠军。

也就是在那个赛场上，别人第一次把我们以师徒相称。

9月2号，好像是哪个决赛结束的一天。这天是我16岁生日。一个小成年。三人组出去吃了晚饭，飞哥和bobo举杯祝我生日快乐。我从小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大部分自己都不记得。这是我有清晰记忆以来，16年里，第一个和普通日子过的有所不同的生日。














07年这场全国赛也是我高考结束前能去参加的最后一场比赛。比完这一场，加到高考特长分数，专心学习考大学不准再玩船。

回到北京之后，赵老师的女儿赵铮，也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开玩笑问我说比完赛告别的时候你没哭鼻子吧？我说没。
这是实话。因为我是到了杭州之后才躲在酒店里抱着枕头开始哭的。
我记得当时飞哥还发短信说这种分别你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后来我也觉得很好笑，又不是什么要死要活再见不了面的事情，至于吗。

慢慢的我的确开始习惯了每次比赛告别后那种短暂的空虚感。
的确，这种分别以后会习惯的。

那时候我不会想到，四年之后，当我面对真正的生离死别，天人两隔，仍然会有人告诉我这句话：

这种分别你以后会习惯的。

Treize

从富阳回来，我在北京一所最好的中学里开始了三年没有船没有比赛，波澜不惊的高中生活。所幸的是我没因此被组织抛弃，和他们仍然有联络。

我师父每条船船头贴着的“菜刀佬”标志，就是这个时期里我的无聊作品。那时候不会用AI，在Photoshop里按照他的要求一笔一划描出来的。改了很多次。





2008年十一，bobo到天津出差。正逢北京一年一度的模展，飞哥携他的天蝎星电机电调系列抵京参展。那时候我快要憋死在卷子堆里，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bobo从天津“顺便”来趟北京，小聚。

10月2号，接到bobo之后我们去买了个蛋糕。9月30号是飞哥生日，我们打算给他补上一个。那天晚上，飞哥，bobo，我，总之我的大师兄郭晓斌，他的一个公司同事，几个年龄分布在四个不同年代的人，拿飞哥的蛋糕玩奶油大战。

作为没正经的bobo，他是最先开战玩的最起劲手段也最无赖的。
作为工程师，他的绝招是把一盘蛋糕扣在我脸上，然后从下往上推，便于奶油充分进入鼻孔。
作为师父，那天晚上他和我一起坐了大半个北京城的地铁送我回家。
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超过晚上10点钟回家。











10月4号，我二模XX的第一天，bobo下午的飞机回香港。上午考完语文之后离下一门有2个半小时的午休。他打车打到我学校门口，叫我出来吃饭。然后抢了我的自行车，我在后面一路小跑，去了学校外面一间我吃了两年多吃到吐的叫做阿竹蛋的快餐店。
下午的那门XX我迟到了十分钟。并且，整个考的很砸。

那次模拟出成绩之后我知道我是考不上香港科大的。

高考前我参加了清华，北理工，北航，南航四所学校的特招计划。申请材料里的推荐信，是bobo写的，以他一个大学实验室主任，他自己常说的“打杂职员”的身份。初试时候我看了些牛人的推荐信。有中科院院士的，有校长的，有知名学者的，有电视台主持人的……然而我从未羡慕过。因为我知道可能只有我的推荐信上，每一句话都是拿笔的人想了很久才写下去的，可能只有我的推荐信上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小时候，父母老师同学都认为我以后会去当个律师，翻译，乃至记者，作家。总之一切和数学理工不要沾边的偏文类的工作。
可是玩船玩久了，不擅长的领域偏偏成了感兴趣的领域。

考虑专业的时候，我问了bobo的意见。他挑了精算，国贸，金融……总之全是商科。他的理论是当工程师赚不到很多钱，读商科搞金融以后能赚很多钱，然后可以开心痛快的玩船。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完全无视他的意见。

虽然知道分数不够，然而在提前批志愿里，我还是把香港所有的理工科大学都报了。
一本第一志愿，填了在北京完全没有知名度的华南理工，广州。虽然我完全考得上家门口的重点。因为知道上了大学能继续玩船，而北京没有玩船的氛围。香港有，广州有。既然去不了香港，能近一点，就是一点。

2009年北京高考成绩放榜那一刻，查分网站和电话全部爆掉。开始之后一个小时我还是查不到分数。不知道是能够躲开国内的网络拥挤还是其他什么神奇的原因，反正师父是第一个刷到我高考分数的人。我是从他的MSN上知道自己高考成绩的。

Bobo是个工程师。一个化学工程师。毕业后留在科大，主管化工系实验室。他自己说他的工作内容就是教训白痴研究生和给教授打杂。问过他，跟我一样大的时候职业理想是什么。他说是工程师。不是现在这种打杂工。是机械工程师。设计那些跟船差不多的东西。

那个暑假回来，我收到了华南理工大学机械工程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那个暑假里，我跟师父去了匈牙利Oroshaza。2009年NAVIGA FSR欧洲锦标赛。
他带我去做他的助手，去认识真正的FSR，真正的耐久。
同样也在那两个星期里，我认识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很开心的bobo。
一个能把整盒半斤的冰淇淋当饭吃，喜欢百利咖啡酒，开车的时候一路唱歌，和挪威老男人以Darling，Honey相称的bobo。
认识了一个下场比赛偶尔会乱阵脚，而传道授业从不失威严的师父。
一个曾经在我心目中像神一样的，可是上了放航台手会发抖，会紧张犯错，会不进决赛，会不装桨下水，会没有别人快，会在试航场地撞标撞铁柱，会提很多霸道的要求会乱发脾气情绪阴晴不定的师父。

有段时间他的MSN名字叫“普通人”。后来改成了“东方船圣”，再后来改成了“东方船魔”。
是在那个欧洲小镇上的两个星期里，我弄懂了一个不是神，不是圣，不是魔，在任何方面都不完美的，一个早过不惑之年却还有很多惑的普通人。

这场见识之旅我们空手而归。师父后来在论坛上说这趟出门的目的本来就是带领一个新人进入这个领域，不是去比赛。回到北京之后，我用半个多月的时间写了万字的纪行文章，发在5IMX和HKMTA。就这样Bobo的名字和形象，被许许多多非专业队甚至从未参加过任何比赛的普通船友模友所知。

《2009年FSR欧洲锦标赛纪行》
http://bbs.5imx.com/bbs/viewthread.php?tid=319923&highlight=%C5%B7%D6%DE

Treize

2009年9月，我拖着50公斤重的行李，坐火车来广州。飞哥和bobo一起接我去大学城，报到，领钥匙，把我的三个大纸箱扛进宿舍。
那天是我18岁生日。也是和他们一起在外面晚餐度过。


大学生活和师父的训导计划一起开始。有时候很开心，有时候很噩梦。

他是我见过最性情的人，有着我听过见过的最无法预测的情绪波动和最火爆的脾气。
他有着几乎非人的严格要求。从放航台上的语言，动作，到放航台下跟他说话的措辞，表情和呼吸方式。
比方说，我不可以在他面前“大喘气”，包括一般的叹气和缓解紧张的深呼吸。原因是听起来像是一种表达不满。
比方说，任何他讲过一次的要点不说第二遍，无论一天里总共要听多少东西，一次记不住就是我的问题。
比方说，任何情况下不能作顶撞辩解，不管是不是冤枉的。
比方说，只要是比赛的时候，我要做到无情绪，无废话，无想法，无自己意见，性别不存在。
比方说，每次收船之后的固定程序：关设备，卸桨，抽浮子室，夹住进油管，抽油箱，烧废油，洗引擎，松设备舱，擦压条、压条螺丝、舱盖，舱盖反扣，带上螺丝，擦船，绑上船架。他不允许顺序错误。不允许动作慢。不允许我做这些事情的手法有一个跟他不一样。
我可能有上百次挨骂是因为拿一把内六角扳手或者一把止血钳的手法跟他不一样。




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很怕很怕他。
只要他在旁边的比赛我连一半的正常水平都拿不出来。我觉得我在他面前我讲话都是语无伦次的。


他说过很多次他绝对不是个适合当师父的人。烦心事太多。脾气太坏。耐心为零。有时候是负值。
作为典型的90后独生一代，我从小到大没有被那样训过骂过乃至打过。没有需要那样对别人察颜观色战战兢兢过。没有为别人关心考虑过。


两年多有笑有泪有苦有甜的磨合。两年的磨合，我们彼此适应了下来。很多无言的默契，牢不可破。


他学会了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脾气，尤其尽量不在受气之后发泄无辜；开始听取意见，无论是我的还是别人的逆耳忠言。
我学会了一种无条件的隐忍，包容，体谅；设身处地的站在另一个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为别人着想。
在这样的相处过程中，我觉得，我那才在真正意义上开始变成一个成年人。






从把我收入门下开始，师父和国内国外船界前辈、模友的电子邮件，很多会CC抄送或者FW转发给我。包括三年里他和英国耐久之父Dave Marles的几乎全部电子邮件往来。还有很多，很多我数不清楚看不过来的和国内外船友的交流内容。技术上的，事务性的，什么都有。
初衷是作为我的课本教材。
在国外的时候，能由我去办的事务性的事情师父都叫我去办，教我去办。
他常说，我不是只教你拿发射机玩船的，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我差点就回答说，我根本就没有这个独当一面的意愿。

上大学之后我某种程度上担当起了一个助理的角色。代收国内货款，寄送零件，画图纸，找加工，各种采购，各种打杂，等等等等。
各自的生活，一起做的事情。很忙碌。很充实。
他当然不止是一个师父。
他知道我论坛，QQ，MSN，网络相册的账号密码。有时候我挂着挂着QQ突然被挤掉线了，那肯定就是他闲着没事上我Q去看几个船帮群里的消息了。
他是我有压力有烦恼时候最先想到的人。他是有话没法跟父母讲也没法跟同龄人说的时候唯一可以倾诉的人。离家几千里，他是一个虽然不在身边，却从不让我在这座陌生城市里感到孤单的人。他是一个被很多人在我面前叫做“你干爸”的人。

从小学到大学，我在每一所学校里面只有一个，最多两个比其他同学更近一点的普通朋友。我和同学关系从来都比较疏远，在别人眼中我是个有点孤僻，喜欢独来独往，总是在忙一些别人搞不懂的东西的异类。给别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其实只是因为和同龄人相比，我在学校外面拥有一片广阔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我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很多很多的朋友，而且在这个世界里有一种人，可以同时是那么多的角色，有了他之后我能独自面对生活中所有的困难而不会感到自己是一个人。




大二第一学期，我在学校工厂里金工实习。在表面工艺车间的电解池里，我把阳极化处理这个工种的实习作业做成了这个样子，然后作为生日卡片，和礼物一起寄给师父。10月27号是他46岁生日。




2010年世界锦标赛前几个月，我受宠若惊地发现他隔三差五，有时候几乎每天要打电话过来。虽然说的永恒还是那一个四五年里说的最多的话题，他的船会，他的HKMTA。

没错，香港科技大学化工系实验室主管，这是他的职业。
但是，香港模型科技促进会创始人，前会长，委员会委员，香港CHNHK-2号选手，他把这些当做事业。
我恐怕永远都无法明白一个45岁有工作有可观收入的中年人，如何会对一个别人聊以消遣的爱好如此看重，如何会在上面押下如此的心思和心血。
可是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份事业。

这份事业上的坎坷，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一直都是他最大的压力，脾气，坏心情的来源。
他经常说，在做人方面，他是我的反面教材。经常说，玩船只要开心就好，不要像他一样玩的这么累。

HKMTA内部二十年的各种恩怨纠葛早就是船圈众所周知的事情。虽然听了太多太多，但问题开始的时候我恐怕还没出生，也无从得知一个客观的始末。
我只能这么说。
Bobo，对于一个这样性情脾气的人，在大陆，在香港，有很多人尊敬爱戴他，但也有很多人讨厌他，甚至是恨他。他朋友很多，树敌也很多。他深爱这项运动，深爱这个船会，但因为一些事情一些人，早就不再能开心纯粹地玩船。


数年前还未见面的时候他两次在线发火，都是因为我不小心踩到了这个地雷。后来学乖，对这些事情只字不提。再后来，慢慢的，他开始偶尔把我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让我提出处理这些问题的意见。然而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单纯的倾诉和发泄。

2010年世界锦标赛前几个月，于他是一段尤为艰难的时期。
有一天凌晨接到他的电话，我说不用讲始末了，不好受发泄一下就好。于是我穿着睡衣站在楼道里听了半个小时地道的广东话粗口。



然后我们“重返”了匈牙利，2010年世锦赛。
我已经算是个熟练称职的助手，他的船人合一也达到了二十年来的巅峰水平。
在这场世锦赛V7.5决赛上，师父最终以0.9秒之差与世界冠军擦肩而过。不过我们和冠军一起下水了。虽然不是他梦想的世界冠军，但当时在水里他笑得很开心。
只有在走下领奖台的时候，我才清楚的看到那些小心藏起的苦涩。










这场比赛回来，我写了现在论坛里的那篇红色置顶帖。

在正文发完之后，预料到的不和谐声音还是出现了。那时候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劝说bobo宁事息人就好不要再进一步挑大事情。但是他听不进去，并且发了很大，很大的火。
我觉得有一部分，是针对我的不作为。他觉得如果连我都不替他说话，还有谁会替他说话。
在那样的矛盾和压力下，我用了一个通宵的时间，试着去站在他的立场，用我的语言说了这些年来我觉得他可能一直想说的话。

第二天晚上，师父打电话来说他当时在屏幕前看到泪流满面。
但是这件事不准我以后提起，因为他说他这把岁数的大男人，哭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其实他想表达的东西很简单：


三十年。
他为这项运动，这个协会，贡献了许多，一个人能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
有人对他不公过，他也曾对别人不公过。
性格不好也罢脾气很差也罢，容易树敌，但很多时候其实是无心的。
可能在处理很多事情的时候方式不对，方法过激了。
但是，三十年的热忱和赤诚摆在这里，付出的所有的心血和牺牲摆在这里。
你们为什么就是看不见，为什么就是不能体会，不能谅解。
他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为了这个协会。
就算他看错了，做错了，也请不要涂抹他对这个会，最深沉的感情。

Treize

去年年中的某一天，他第一次在电话里说，“大不了不玩船。”他说他是真的做了从此以后不再玩船的最坏准备。
头几次听他这样说，我惊讶过，觉得他太夸张过，又好气又好笑过，觉得根本不可能过。放弃这个爱好，对我来说都不可能，更不用说他。

直到慢慢的我发现。从2005年开始在所有需要许愿的场合下许的同一个愿望，初三上课无聊在桌子上涂的画，高中成年典礼每人放飞的氢气球上我写的话：“像这样在一起，开开心心玩船”。直到慢慢的我发现，这个愿望的重点，其实根本是在前半句话。以前没有意识到而已。




于是后来，我说，要不玩就一起不玩，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可以考虑跟我改跑MINI-Z蚊车，我带他去了一次我跑车的广州芳村车场；我说我们可以去钓鱼，以后在场地对面一边钓鱼一边看别人比赛；我说我们可以投奔当时移情别恋自行车的飞哥，一起玩自行车也行。

反正这些运动都比玩船健康多了。尤其是对他来说。

性格也好脾气也罢，各种原因使然，所有压抑和不愉快，发生在他身上总能很轻易地从心理转移到身体。他说每次遇到这些情绪波动，失眠是一定，头痛肠道出血是经常。

我广州手机卡没开通香港长途，有事找师父的时候都是发短信叫他回电话。去年某天下午，发完短信等了很久没反应。过会儿打来电话上来第一句就是“我刚才在车床前面晕倒了。”我目瞪口呆了十几秒之后才听明白说的不是两眼一黑的晕厥，是突然失去平衡感站不住的眩晕。
那之后，这种比较轻微的很快能恢复过来的眩晕一直没间断的发生着。有时候一起走着走着路，突然来这么一下子，他会站住然后伸手去扶旁边的东西，一般是抓我肩膀，休息一下再走。
有一次积分赛，1000米多点的路他这样扶了我三四次。

他去看医生，结论是中年人常见的“耳水不平衡”，没有什么危险，也没有什么办法完全治好。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老了而已，没别的。
再后来，好像检查到本来一直高的血压又高了，于是开始每天吃降压药。那以后比赛期间，他有时候怕忙起船来忘记吃药，会交待我记得提醒他。

师父经常说，我跟他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熬夜，到两点三点家常便饭；每天必须喝咖啡。还好没连抽烟也学了。




我从很久以前就不再说“别为这个那个影响心情”“调整心态”“看开了”这一类的废话了。因为不可能有作用的。一个47岁几近知天命之年的人，性格难移。而且老实说，这几年的时间里，他无论是在控制脾气，调整心态，改变处事作风上都已经向好的方面改变了很多。
2010年世界赛之后，师父和我谈及这些，大部分时候是平静的问我的意见。其中小事情，比如公告写的能不能很好看懂，宣传册外观内容如何，新会服和LOGO找谁设计，在5IMX发技术帖合不合适，……云云。

过了磨合期的这两年，他已经很少再因为这些事情跟我发火。可能我开始松懈警惕，说话的方式没有以前那么小心那么注意了。
最近的一次因为提意见方式不当被发火，是2月底刚回学校报到之后不久。具体的事由已经忘了。我只记得他发完火，回去平静下来之后打来的电话里说，虽然明白忠言逆耳的道理，但是听到他其中一个最亲近的人这样直截了当地否定他，还是会觉得很伤心。

他说我是他其中一个最亲近的人。







认识师父的几年里，他给我起了十几个外号。
某年某月我无意中教会他“SB/傻逼”这么一句京骂之后，他招呼我的方式就是大家这两年在赛场上常听到的，我的最新昵称，“SB”或者“小SB”了。邮件抬头和书面缩写xsb。他自称为老SB，lsb。

他从两年就开始做、因为各种忙一直耽搁的打算给我跑的那条V7.5 Pegasus，他命名为Xsbegasus，又名“xsb号”。
这条船在2011年广东积分赛年终站第一次下水，船头没有菜刀佬贴纸，船尾没有他的CHNHK-2舷号。
他叫我有空画一个我自己的标志。和画给他的菜刀佬神似的那种，把手里的菜刀改成锤子，斧头，或者马桶揣子也不错，作为我自己的船头标。船尾的舷号会是我在HKMTA的会员编号，CHNHK-13。





早在2009年欧锦赛结束后，师父就送过我一份礼物。
一台跑耐久的，和他自己用的一样的发射机。Multiplex Royal EVO。
和他自己用的一样，这台发射机面板也被他喷成了标志性的黄色。



拿到它的时候，我看到在按钮的上面，有这样两排字：

BOBOPLEX
Digital SB system for Treize






时间过得很快。他还没有真正开始教我什么东西，大学就已经过了一多半。
学业上的将来我曾经一直以出国深造为打算。大二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去英国读2+2双学位项目。犹豫几天后，我放弃了。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不想那么早离开这里离开朋友离开模型离开师父，他还有太多东西要教我还有太多东西没学了。

不提我毕业以后的事情似乎是我们之间的一个无声约定。这些时间，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惜。
这也是为什么，尽管面对不小的学业上的压力，我还是答应了师父和他一起去2012年德国Dessau世界锦标赛。他说他很希望，很希望我能和他一起去。

他说我们之间的配合已经可以保证他在下水速度上的绝对优势。也经常说，他觉得2010年摘银后他船的性能和比赛心态，人船合一的境界，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水平。我们都觉得，实现他的世界冠军至高梦想的时机，真的到了。
直到这个星期二，我一直都在搞德国签证的事情。





寒假的时候在家整理所有跟他有关的照片，论坛技术贴和我自己的日记。我打算这次Dessau 2012回来以后，把之前欧锦赛、世锦赛的两篇纪行加上这次的德国篇，还有他发过的所有技术帖子，好好的整理一下，然后加上履历，周边故事，我自己的一些文章日记，再好好练练摄影拍些好照片，总之最后收拾成一本不用太厚的书。拿去印出来。
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做the Journey，《兼程》。取义三十年里他未曾停歇的征途，还有这几年我们一起走过并且将继续走下去的路。
我打算用剩下一年半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情，在毕业前作为一份礼物送给他。
这个寒假为了采集信息我曾经跟他泄露过一点点这个想法，但总的来说，还是能够保证到时候有个惊喜的效果。我一度为这个主意兴奋了很久。





大家都知道，我师父是个黄黑控。黄底黑边不只是他用了许多年的船漆配色，也是他的色彩审美标准。
除了船，发射机，就是一个启动器他也要费半天劲喷成黄的，然后叫我找人做个黑色电镀的把手配上。



任何时候路过什么商场商店，看见黄黑的东西就走不动路。衣服，帽子，拖鞋，水杯，墨镜……。全反光的墨镜是菜刀佬的标志之一。他很喜欢美国Oakaley牌子阿姆斯特朗系列的一款黑黄配色的墨镜。但他说不会舍得花几千块去买个眼镜。都够几套汽缸活塞的了。

去年师父心血来潮一口气买了三双黄黑配色的阿迪篮球鞋，分别给飞哥，我，他自己。说是SB队队鞋。



2月中我前脚刚回广州报到，师父后脚就去了北京开会，为船会的事情见体育局领 导。在北京某个市场他又买了三块黄黑手表，两圆一方。
这是一只机械表，每隔一两天要上发条。因为表带太松表盘太大我没办法戴，只好挂在书桌前的墙上。



这块手表，和他为了这趟北京行特别去印的新名片，是师父交给我的最后两件东西。







他一直都是个思想和生活方式都很西化，体内没有半个迷信细胞的人。
他管“去睡觉”叫做“去死”。在学会“SB”这个词汇之前，他跟我打招呼的常用语是“想死？”或者“不想活？”。
他的幽默方式，他开的很多玩笑，有些经常让人后背发凉。但相处多年，我不习惯也得习惯，而且没有选择的必须跟他一起扯这种淡。
有一个周末我们在香港新田鱼塘跑船，风和日丽。休息吹风的时候，他说如果哪天他死掉了，我去比赛的时候就抓一把他骨灰洒在场地里，他就会跑去堵住其他船的水冷进水孔，让他们都烧发动机。
我说如果要是我先挂了呢？他说那就把我带去世锦赛扔水里堵人家水冷孔，然后他就拿世界冠军了。

几个月前我在淘宝帮他买V26化油器，顺便拍了一个欧姆龙牌电子血压计一起带给他。他拿着那个东西说，现在老成这样子，很可能哪天做着做着船就在家里挂掉了，然后第二天新闻上会写“某中年老SB被发现家中暴毙”。

我当时一笑而过。












几个月后，
就是这样一句他的的确确有开过的玩笑。


一语成谶。

Treize

2012年3月13日星期二，晚上6点。
我和室友在学校外面新开的一家山西面馆吃饭，准备去上7点钟的选修课。6点09分，师父来电话，先问我在吃什么。我说拉面。他说了一句别一天到晚窝宿舍吃泡面就行。然后交待德国签证邀请函的事情。新7.5机架加工报价的事情。然后说都办好之后他明天晚上再打给我。
和往常一样，这电话干净利落3分钟结束。和往常一样，我把两件要办的事情记在手机里，继续吃我的面。


就是在那样一间又小又破的面馆里，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2012年3月15日星期四早上8点多，在课堂上我接到了第一个电话。
什么论坛，什么消息，什么真的假的。完全听不明白。准备出教室打回去弄清楚的时候，接到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终于打通飞哥电话的时候，我坐在外面的水泥地上，发抖。
我只记得他把三个字重复了很多遍。三个字。是真的。是真的。


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从早上9点钟到第二天早上9点钟室友叫我去上课的这段时间里。
我接了很多电话打了很多字，骑车去了一趟邮局寄通行证回北京办新港签。除了拨电话，接电话，回短信，回消息，回邮件之外，没有吃喝，没有睡觉，没有大哭。其他所有的时间都在盯着手机发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前面所有这些事情，我做的好像很冷静。

Dave Marles，Bobo二十五年的挚友，是第一个发邮件给我确认消息的他的外国朋友。在给他的邮件里面，我把我当时在做的事情告诉他：
NowI’m still staring at the screen of my phone,
Waitingfor him to call and tell me this is but a cruel joke.


只告诉了他是因为这样一句话，不用母语写出来，就没有那么痛。

两天里我收到了很多安慰的话和短信。在这个圈子里，我想，总有人能明白我写的全部这些字的意义。
但是在这个圈子外面，我却没有比别人更悲伤的权利。甚至在事情发生之后我除了干坐在这里，和全国所有他熟悉不熟悉的朋友一起等ETTI、三点他们进一步的消息，我不能比别人多做任何事情。

我是有种被狠狠的抛弃了抽空了的感觉。
可是我无法跟我宿舍的室友解释清楚这过世的到底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可是我不能去跟老师请假说，因为一个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住在香港的朋友死了，所以我难过到不能来上课。
可是我不能向周围任何人说明白，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吃下去40个小时里的第一顿饭。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无助什么样的感觉。好希望有人能理解。




除了Dave。接下来我收到了来自德国Martina Banaszak，比利时Dries Decroubele，英国Phillip Fields，芬兰Niko Andersson，保加利亚Hristo Yordanov，瑞典Fredrick Cederberg，波兰Robert Mecdorf，等等的消息。欧洲FSR论坛上Dave发布通告之后，也有很多人回复。所有这些人，用得最多的一句话是，
“R.I.P.Master Bobo”.

这是在国外的时候别人对我们的理解，master and apprentice. 也是对他技术和地位的至高肯定。
在国内有很多很多人叫他师傅。还有前辈开玩笑管我叫师姐。敬爱他的人，在他面前都喜欢把自己说成个跟我一样的辈分。
他做的船很多人在跑。近到广东队，远到阿根廷。
我想只要还有人愿意和我一样叫他师父，师傅，master，他就不会太孤单。
我想只要这些船跑在水面上，他就在水面上。




老SB，你到底是有多SB。连最后的倒下，都要倒在车床前面。

这是我20年人生中第一次经历所谓的生离死别。告诉我为什么上来就是你。
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真的下决心要严厉到底，所以要用一种最狠，最狠的方式，这样离开。

我知道以前被错骂被冤枉的时候，我怄过气顶过嘴，我觉得你很霸道，很不讲道理。

现在，如果能再换回你一顿痛骂。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回来好吗？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或者一个励志故事的话，写到这里，最后的结局应该是这执笔的后人悲痛之后发愤图强然后去实现了逝者一切未竟的愿望。

但这不是电影，也不是一个励志故事。
这是生活，是现实，是我现在正在经历的，和一个最亲近最重要的人从此阴阳两隔的冰凉的生活，冰凉的现实。


原谅我，师父。
我记得几年前在你最难过的时期，你的MSN签名是这样的一句话：

“愛過的逝去的永遠活在心中，為關心自己的人好好的生活。”

我一直都很想像你。
但是在这面对生活的胆量上，我一点都不像你。

原谅你挑的这个没有天分，不够努力，还如此懦弱的徒弟。

没有你，连自己的生活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没有你，再也没有拿起这台发射机的能力和勇气。










从2009年第一个纪行帖子起，Bobo我师父的故事，是我开始讲的。我想他的故事，现在也应该由我来结束。

昨天收到了贾版主的论坛讯息，说我应该替我师父写个东西。
那个时候我其实是在拼命尝试所有能让我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他的事情，可是没有一件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只能一直一直回忆他想着他，坐回电脑前，写这么一个东西。


论坛上已经有太多追悼逝者的帖子。
各位的哀思和心意，我其实并没有资格代他感激。

但我想这样告诉大家：

敬他爱他的人，请节哀，请永远放他在心里。
憎他恨他的人，请原谅，无论有心还是无意。




我知道篇东西可能不是版主所希望的，对一个船坛人物的客观全面的第三视角的正式纪念。


这是一份非常个人，非常自私的纪念。


因为我离他不够远。


为了做一点点的弥补，这样一封来自他最遥远地方朋友的邮件我放在这里。







“他虽然远在地球的另一端，但我总觉得他离我很近，是一个最亲近的朋友。这或许很奇怪。”


“他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文化，有点古怪，总是笑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真诚和直率。”


“他是一个好朋友，一个我能与之分享所有想法和经历的人。”


“他总是能那么轻易地与人交心——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或许这就是他被那么多人爱戴的原因。”


“一个有着丰富经历，丰满性格，告诉我们人性的感染力可以有多强大的人。”


“我觉得他把他的船当做他的自由，为之战斗了一生。”













好了师父，你的故事差不多要讲完了。


别人都愿你RIP，但我没法愿你RIP。

我知道你不会Rest In Peace的。

因为无论哪一个世界里，



只要有你，

引擎的声音永不止息。

你的xsb

2012年3月18日

[ 本帖最后由 Treize 于 2012-3-18 01:29 编辑 ]

ganghu1111

自私的纪念，永存的记忆。。。。

也许我是第一个读完的，但我肯定不是唯一会在没看完就在屏幕前很面子得泣不成声的人。。。。

XSB Treize 在你重新鼓起勇气拿起那台承载着梦想的标志性黄色控前，LSB BObo和你在一起！！！ 我们和你在一起！！！for LSB BObo！！！

R.I.P.Master Bobo！！！

[ 本帖最后由 ganghu1111 于 2012-3-18 02:22 编辑 ]

weilandeai

虽然对文中的人物不熟悉 但能真切感受到 楼主对师傅的怀念 一份永远的记忆
看来我是第二个看完这个帖子的了。。向楼上说的一样 希望楼主你要有勇气 在拿起控 来完成bobo的路

[ 本帖最后由 weilandeai 于 2012-3-18 02:34 编辑 ]

zkfenix

好长，看完了，这两天在论坛里总是见到这个名字
现在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怀念他了，更为别样的师徒情而感动，
悼念bobo

moneycwq

深切怀念。。。。。

kwongchina

帮顶！一路走好！

乱七八糟

丫头

难为你了。。。。。。

charli

bobo走好。刘同学我相信你是bobo最好继承人了。努力，bobo会在天堂看着你继续成长的~加油。
唉，我今年准备加入v的行列特意订了angel回来，还收集很多bobo关于v的见解以后不懂的时候看和问~因为Bobo不会直接告诉你答 案让我有个思考的过程。如今再也没机会看见那个ID发帖了~:em25:
愿Bobo一路走好！

戍卫者

bobo走了，但精神还在，希望楼主，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坚强起来，继承师父的精神，将咱们自己国家的海模事业发扬光大！！！bobo师父在天有灵亦会欣慰。。。坚强起来，中 国海模女孩！！！！
虽然我不怎么玩海模，一直玩空模，但也羡慕楼主有一个这样的亦师亦友的朋友享受航模带给自己的乐趣！！！
说真的，楼主你真的好幸福！！！

charli

看完，我哭了:em25:

loongfour

師姐
努力.我們會支持妳:em24:

[ 本帖最后由 loongfour 于 2012-3-18 03:43 编辑 ]

maxambro

无意中看到这篇文章，非常敬佩你的师父，也因为自己身边也有类似的朋友而能体会这种感情，
虽然我不玩船，但我也偶尔在大学城中心湖看人玩船。

陈国仪

小刘！
你年纪还小，生/离这事也会一下只不习惯，但你先要注意自己的健康，人生漫漫长路，还要坚强的往前走，完成学业，不要辜负你师父和家人对你的期望！
你师傅我是认识了几十年了，他玩船是佷入迷，要求佷高，包括收你作徒弟也是！
小刘以后有时间也希望在赛场上见到你。
BObo 大宝 永远怀念你
                    陈国仪

Walker

敬：老SB一路走好，祝願：小SB健康漂亮，幸福美滿。。。